人在年轻的时候总会不珍惜一些东西。

此次和先生回老家，经过市区的时候，路过原先住过六年的房子，五年前已易主，或许是昨晚看小孩小时候的照片引起的慨叹，心情竟比以往来得更为复杂和平静。这几年来，不是他，或者我，抑或母亲，过段时间就会念叨起老房子的好处来，如果说之前说的大多是，晚一点卖，能多卖个几十来万，而眼前，我和先生都念想起过去的时光，我们骑个电瓶车，周末去看着她成形，而后自己装修，每一件物品亲手挑选，结婚，宴请客人，孩子出生，母亲大人过来帮忙……有过多少酸酸甜甜的小细节。

后来——

我开始嫌弃楼层太高，爬行累得慌，靠着马路，灰尘大，楼下商店排出来的油烟有时会飘到阳台上，大冬天竟然有蚊子；觉得床铺太软，睡得腰疼，阳台上没有安装水槽，洗衣服不方便，楼上楼下隔壁三面的响声让人烦躁，后来竟然觉得窗帘颜色也不对头了。那几年的我不知道怎么了，总是对生活充满了各种挑剔。像极了曹文轩在《前方》中的描述：人的眼中、心里，总有一个前方。前方的情景并不明确，朦胧如雾中之月，闪烁如水中之星。

其他事情上没有能力，只会对不说话的房子撒气。

哪能知道，许多年之后，你不满意，你撒气的地方也成了你存在的一部分，你的记忆，让你留恋一生。刘亮程说过：我走的时候，我还不懂得怜惜曾经拥有的事物；我走的时候，还不知道向那些熟悉的东西告别。

记得2005年冬天，巨化下了好大好大的雪，早上拉开窗帘，往周围远处望去，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，屋顶上，道路上，电线杆上，树叶上，汽车上……都盖着厚厚的白棉被，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，悄无声息。南方难得下雪，鲜少如此丰厚的“赏赐”，我和两岁的小宝趴在落地窗沿的布沙发上，睁大眼睛，兴奋地瞧着沉寂的小区及其近处远处的景观，偶尔有鸟雀儿从眼前飞过，我便对小孩大喊起来：“鸟，小鸟，在那里，宝宝看！”

2009年搬到新家之后，冬天也下过几次雪，却再无俯瞰远处的高度来品赏雪景，况且小孩已长大，自己穿着雨靴到雪地里玩去了，不再需要你傻乎乎的引导。

本来我又开始嘀咕现在的房子前后没有花园，痴想着更好的环境，倒是先生看得很透，早对我说，这房子要住到老了。

是该住到老了。（物资部 王莹 阡陌编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