已至四月清明，一年即将过去三分之一的光景。三天假，本年度第一次携小儿回了趟老家。在家的三个夜晚，却是夜夜难眠。

放假当晚辗转到家已是深夜十点多，小儿在车上睡饱了，精神头正足，和弟弟家的孩子碰面后更是兴奋不已。等洗刷后上床睡觉已是十一点半，如以往一样，妈妈还是安排我和小儿在隔壁小姑家的院子里住下。小姑家的床垫子太软，动一下还会发出响声，睡上去总感觉床头低洼不舒服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，想起来把枕头放到床尾方向去睡时，天很快就亮了，于是起了个大早。

清明当天，上午督促小儿完成部分作业，和小妹叙旧一番，午饭后一同带着孩子们去了趟超市，买了点水果，秤了点零食，去看望姥姥。直到此前，我都不知道姥姥这一个冬天经历了什么，我以为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，原来只是我没有接收到消息，姥姥毕竟已是高龄，身体每况愈下。听着姥姥亲自诉说着这个冬天的状况，心慢慢地生疼。姥姥说那天是腊月初四晚上，她烫了一小瓶营养快线，烫的不是太热，喝后感觉到身体不对劲，开始哆嗦难受，姥姥就出门喊应了大舅，自己退到床上躺着，等到大舅再喊来妈妈送姥姥去医院时，那时姥姥躺在床上只能哼哼，发不出声音了。在医院医生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，姥姥就认为是检查不出难受的原因，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病，姥姥说是之前每天吃降压药带来的副作用，现在有脑梗，而且最近三个月什么药都不吃了，她没想到自己还能撑了三个月撑到现在，一开始那次她真以为生命会就此终结，但一切都又挺了过来。

姥姥今年86了，一点也不老糊涂。她说叮嘱了大舅、我妈妈、怕他俩忘记又跟三妗子也交待了一遍，这些到时候都要随她而去，包袱里面是一双新布鞋，两双新袜子，还有我去年给姥姥买的一套春装，还有妹妹买的一件大衣。姥姥这是在不停地交待她的后事，她要把这些放不下的挂念一直随身携带。怎能不让我悲恸？姥姥还说，过年给我准备的两百块钱，怕再也见不到我，就给我妈妈了，我听了一阵鼻酸一番难受，拿出手机多拍些照片存起来。

这次带给姥姥的食品大都原封不动带了回来，姥姥说屋里没吃的了，没什么招呼小孩子了。她现在也不能吃凉东西，有时候一天也就只喝一碗稀饭。买给她的葡萄干说不想吃让我带回去，山楂片她留了几个其余的也都让我带走，水果太凉自不会留。自姥姥家回来，心里就开始惴惴不安，紧张又害怕，夜里不敢闭上眼睛，也毫无睡意，只感觉长夜漫漫，都是春天了夜怎么还是那么漫长？拿出手机翻看天气，要将近六点钟才日出，怎么那么慢？我希望夜晚的黑暗能快点驱散，黎明快点到来；我希望新一轮的太阳能快点升起；我希望姥姥一夜相安无事，又能睁开眼睛看到新的朝阳。我的希望太多太多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奢望。

就这样白天黑夜在忧虑中我又返回到公司这边，总感觉有点在逃避的味道，以为距离远了日子还是如往常，姥姥还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翘首盼望着我们的归来。想起那一次无意中姥姥听我说是坐晚上的车回去，她以为淮南这个位置离家里很远很远，要坐好久的车，她一夜没睡就在祷告我平安抵达，这份牵挂更加重我心里的不舍。可是，自然万物都有它的规律，生老病死我们无法抗拒，这一天总会到来，我只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、再晚一点，这才只是春天初见，我们还要迎接如火的夏天、金黄的秋天、静谧的冬天，还要迎接下一个新年，姥姥，答应我，好吗？（小桔灯  阡陌编辑）